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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二房多是非 兄弟少親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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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秀回到東暖閣坐下,巧娘看她臉凍得通紅,遞了杯熱茶給她:“沒什麽事吧?”

景秀恍惚搖頭,捧著茶杯喝下口暖茶,若有所思起來。

外面有婆子進來,拿了個錦盒給她,說是鄧睿送的。她打開來看,是支翠玉步搖,顏色通透,樣式精致,她淡淡看了眼,合上蓋。驀然想起鄧睿看她的眼神,覺得心口不舒坦,漸漸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屋子裏只有聽春和解秋在,沒看到白蘇,景秀問道:“白蘇呢?”

聽春回道:“白蘇姐量了小姐您的尺寸交給針線房了,說要準備春季的衣裳。”

“這些事怎麽不由著小丫鬟來,讓她親自去?”

白蘇剛掀簾子進屋,彈了彈外衣上雪花,圍在鏨銅火爐旁搓了搓手:“以前在太太那服侍,這些衣裳都是我親自去,因為有六小姐的裏衣,怕針線房的怠慢,還是我親自去交代穩妥些。”

景秀笑道:“勞煩你了。”

“這是哪的話,本是我分內事。”白蘇搓著凍僵的手,待活絡了指節,不由得問,“剛才進來時,門房朱婆子說二太太和睿表少爺來了,可有出什麽事?”

景秀看了眼白蘇,也不予瞞著什麽,把二太太說請她幫忙見四小姐的事說了,又把鄧睿尋那事說清楚,方問:“你看我該怎麽做?”

她不瞞著,因為屋子裏這麽多雙眼睛,瞞不住什麽。她回府沒幾日,卻發現傅府遠比她想象中要覆雜許多,白蘇在霍氏身邊伺候得久,什麽情形她比其他人看得更透徹,詢問她準沒錯。

白蘇沒有猶豫,知無不言地對景秀說清楚。

原來二太太嫁給二老爺之後,發現二老爺的通房有了幾個月的身孕,照傅氏祖訓規矩,正室未進門,妾室不能有孕。老夫人就說要把孩子拿掉,二老爺第一個孩子,他怎麽肯呢?二太太也是一府的千金,看二老爺執意不肯拿掉孩子,說要和離,鬧得族親皆知。

當時二老爺本要參加秋闈科舉,沒精力再鬧,聽說和離,一時血氣湧上,當即寫下休書,更洋洋灑灑地寫了十八條罪行,條條指責二太太不賢。事情越鬧越大,本來好聚好散,和離雙方都能再尋親事。要休妻二太太還怎麽再嫁,二太太娘家小門小戶,得罪不起傅氏這樣的高門,極力勸說二太太不要再鬧下去。

這事鬧了很久,那通房生下個女兒,也就是三小姐景薇,二太太這個時候也有了身子,偏偏此時二老爺春闈落榜,心生怨憤,他用功念書,滿以為能高中,要不是二太太鬧和離,他也不會落榜,回家就打了二太太,險些沒保住孩子。二太太氣得要上吊自殺,幸而沒大礙。

直到四小姐景月即將出世,兩夫妻也是打打鬧鬧,景月未出生就多災多難,算命先生更說,這孩子不能再在二老爺府裏住著,不然活不下去。所以老夫人抱來自己養著,可老夫人身子不好,就交給了霍氏撫養。

這些年來,景月喊著霍氏為母親,對自己生母卻疏遠。

“二太太今年隔三岔五地來府裏,不止找太太談過,還有大小姐、五小姐、七小姐各個都說了,四小姐就是不肯見二太太。只要二太太來府,她就回避不出。”白蘇很是無奈地說道,“我看這件事六小姐有些難辦。”

景秀聽了這些,想想如果自己是景月,恐怕也難以原諒。父母打鬧,稚子無辜,還鬧得把孩子交給別人撫養:“可是出了那樣的事,二嬸也是沒法子。”站在二太太的角度,她初嫁二老爺,通房就有身孕,她這個主母還怎麽做,娘家也不幫她,她只有靠自己。

白蘇笑道:“這些事以後遇到四小姐,您再勸勸她。當前六小姐得為自己的事著想了。”

景秀不解:“我的事?”

“睿表少爺啊!”白蘇看著方桌上的錦盒,輕輕打開一看,抿唇一笑,“睿表少爺倒花了心思。”語氣似有些輕蔑,重新合上蓋子,站在景秀身邊悄聲道:“睿表少爺是老爺堂姐的兒子,堂姑母去得早,二叔婆把睿表少爺從雲南接過來照養。兩府只隔著三條巷子,不是太遠,他也常來咱們府裏找各位小姐玩。太太曾開玩笑說要幫他在府裏尋個親事,就問他更喜歡哪個小姐,他直接說大小姐。太太笑笑沒多說什麽,私下裏我們下人都說睿表少爺不識好歹……”

聽白蘇這話,景秀臉色有些難看起來。

巧娘眉頭大皺,回府最擔心的事,想不到會發生得這麽快,難怪要把景秀記到她名下了。

“他一直惦記著太太那句玩笑話,行事變得乖張,對大小姐更殷勤。二小姐、三小姐都出閣後,他就以為他真能娶大小姐,還派媒人來說親……”

白蘇說著這些,忍不住笑出聲。

“被太太一口回絕,他也是臉皮子厚,還纏著大小姐,成日從外面買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送來,哄大小姐開心。太太念著二叔婆面子,沒少好心點醒他。也不知他是真不知,還是假不知,就是一門心思對大小姐好。下人們看他那模樣,還誇他是個長情的。太太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……”

說到這裏,白蘇幽幽地嘆口氣。看景秀不出聲,像是走神,薄薄的嘴唇輕輕抿著,臉色白得跟紙一般。

滿府裏的人,不論主子還是下人,紛紛在猜測太太和老爺為什麽會接回六小姐,可主子們的心思,豈是下人們能隨意猜準的?

白蘇想到今日鄧睿找來這裏,論理他在前院,怎麽會有對牌往內院來,還知道六小姐住的位置?

她就聯想到,太太把六小姐接回來,還讓她入族譜,大概是想把六小姐嫁給睿表少爺。

府裏雖有這麽多小姐,可四小姐景月是二房的嫡女,有二太太那一層,不會配給鄧睿為妻,五小姐景蝶是蕭姨娘的女兒,她的舅爺曾又是公卿之家,她的親事定然不會差。剩下適齡的就只有六小姐景秀和七小姐景璃,都是過一年就及笄。原以為太太會把七小姐許給鄧睿,不料府裏的六小姐還活在世上,現被接回來。

這門親事會落在六小姐頭上吧?

筵席散後,霍氏和景沫忙著置馬車送走族親,傅正禮則和二老爺、三老爺去書房敘話。

二老爺眉頭一直擰著:“家宴上那麽多人,我不好詢問,現在只有我和老三在,大哥,你倒是跟我們弟兄說說,為什麽要把景秀接回來?還讓她填入族譜?”

三老爺坐在一旁不作聲。

傅正禮眼角一挑,這幾天來旁敲側擊詢問得實在不少,他一貫淡淡地道:“昨日和景秀滴血認親,你大嫂也在旁親眼看到,確信景秀是我的女兒,她是傅家的六小姐,寫到族譜是順理成章的事,你問我這話什麽意思?”

二老爺不卑不亢道:“就算這樣,當初那位柳姨娘給祖上蒙羞被沈塘,大哥你當機立斷把景秀趕出家門,早不接晚不接,非要隔十四年接回來?剛才幾位叔公、伯父都問我怎麽回事,我半句說不上話。是有什麽難言之隱,我和老三又不是外人,你就直說了吧。”

三老爺開腔道:“二哥的話說到點上了,你是現任傅氏族長,傅氏一脈還得靠你發揚光大,所有族親都緊盯著咱們,那三叔公、四叔公都覬覦著族長一位,大哥你可一步都不能錯。”

傅正禮皺起眉頭:“你們兩個是怎麽了?認個親生女兒也要你們來指指點點!”

二老爺忙道:“大哥,我們不是這個意思。實在是你什麽事都不跟我們說,今日景秀入族譜,母親也沒見出來,她住在你這院子裏,我們想去看她老人家一面都難。還有四弟,他行軍多年不見消息,咱們都以為他早去了,你說他回府,也不要他出來和我們兄弟敘敘。為什麽這些事,你都要瞞著我們?”

傅正禮眉心擰成川形:“我說了,娘身子不好,年紀大了,什麽毛病都有,現在越來越嚴重,癡癡呆呆的,你們去見恐怕也不認得你們。我是怕你們看到娘的樣子難過,一直在請大夫給她老人家看病。四弟在戰場上受了重傷,性情變得孤言少語,我讓他和娘住在一塊養病,沒什麽大礙。你們少憂心些,管好自己的事就行,大哥這邊自有分寸。”

三老爺道:“到底是我們的娘和弟弟,他們病了,我們怎麽能坐視不管?我認識不少專治奇病的名醫修士,讓他們來瞧瞧,沒準能看出些什麽。特別是四弟,十幾歲就在兵營裏磨礪,這麽多年沒見,去年突然回府,他現在也有二十四五,還沒娶親。若病得不算嚴重,咱們做兄長的,要幫他找個賢妻照顧他才是。”

“行了行了,我難道就不認識名醫修士,不知道給四弟找賢妻,讓他成家,他們就只是你們的親人,就不是我的了?”傅正禮沒了耐性道,“你們要都閑著,就幫我想想滁州的雪災怎麽辦。老二,你幫我召集滁州大小官員,以我的名義,給他們下帖子,打緊賑災要緊。還有你老三,你多出點銀子運米糧,過幾日就和你大嫂施粥布膳。”

這樣一說,兩人都無話接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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